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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相關 (3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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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是富庶安康,且唐府是當地的大戶人家,唐老爺和唐夫人都是實在人,這樣的環境和父母,才會養出像唐櫻這般淳樸善良的姑娘。

在江妙心裏,唐櫻的性子比她見過的泰半的姑娘都要好。

江妙同唐櫻一道過去,因心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,從而對唐櫻的態度也熱情了幾分。唐櫻的性子招人喜歡,上輩子她倆相處了這麽久,自然很快就能說道一塊兒去。

倆小姑娘在長廊內有說有笑。唐櫻道:“江妹妹,你是我在這兒的第一個朋友,日後我能經常來找你玩兒嗎?”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對新環境自然好奇,奈何孫氏將閨女拘得嚴,自然不會輕易讓她出門,是以唐櫻還沒怎麽逛過望城。

江妙道:“唐姐姐的娘親不是不喜歡你出門嗎?若是唐姐姐覺得悶,我可以去唐府找你。日後咱們也可以一道踏青、去相元寺拜菩薩。”

雖說這輩子她三哥的姻緣已經定下,若是不出意外,明年就能將梁青萱迎進門了。可她還是有些不放心,潛意識裏不想唐櫻同她三哥見面,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來。這輩子她三哥既鐘情梁青萱,就斷斷不能再招惹唐櫻。唐櫻是個好姑娘,興許這輩子嫁一個比她三哥更疼人的夫君,過得也會稍稍自在些。

江妙曉得這只是她安慰人的想法。梁青萱的確好,可若非他三哥娶梁青萱的態度這般堅決,她也沒法接受梁青萱這個三嫂。

唐櫻自然沒有多想,只覺得小姑娘性子隨和,半點沒有望城其他貴女眼高於頂的架勢。她點頭道:“那成,下回見面,江妹妹提前捎個信兒,我一定好好招呼你。”

倆姑娘行至抄手游廊時,江妙瞧著過來的人,心下登時“咯噔”一聲,心道:真是怕什麽來什麽。

江承諺瞧見自家妹妹,很是歡喜的迎了上去,道:“妙妙,怎麽不在席上,身子不舒服嗎?”這才看到自家妹妹的身邊還有人,則問道,“這位是……”

唐櫻是瞧見過今兒的新郎倌江承讓的,也知鎮國公府三位嫡子是三胞胎,模樣生得有七八分像,她見過了大公子,又知二公子是個沈默寡言的,這回見著笑容燦爛的年輕公子,自然曉得他就是鎮國公府的三公子江承諺了。在岷州的時候,唐櫻也接觸過同輩的表哥表弟們,其中不乏樣貌出眾,文采斐然的,可如這般俊俏的,倒是沒見著過。心下便嘆著:鎮國公府的公子和姑娘模樣都生得這般俊,當真是養眼。

江妙只能硬著頭皮介紹,道:“這位是唐姐姐。唐姐姐,這是我三哥。”

在外男面前,唐櫻自然不敢太過活潑,舉止得體的行了一個姑娘家的禮:“三公子。”

江承諺爽朗一笑,道:“唐姑娘不必客氣。”他見妹妹同這位唐姑娘相處融洽,便知他妹妹肯定是同她投緣的。便道,“妙妙沒什麽姐妹,日後若是唐姑娘得空,就多來找妙妙玩兒。”

江妙擡眸打量著二人的表情和語氣,見二人倒是沒什麽不對勁兒,這才松了一口氣。她又道:“我挺喜歡唐姐姐的,別說現在府中沒人,待日後三位嫂嫂都進了門,我也去找唐姐姐玩兒。”

江妙故意透露出她三哥已經定親的消息,又瞧了唐櫻一眼,見她微微含笑,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。

……許是她多想了。

這輩子已經和上輩子不一樣了。

江妙釋然了些,同唐櫻一道去前院。

江承諺瞧著這要好的倆小姑娘,倒是有些吃味兒。才剛認識人家呢,就不理他這個三哥了。不過一想到涼亭內等著他的小表妹,江承諺就忍不住笑了笑,趕忙闊步走了過去。

待江承諺到蓮花池邊的涼亭時,便瞧見著一襲淺碧色繡蘭花襦裙的姑娘站在那兒,如悄悄綻放的蘭花。姑娘身邊跟著倆綠衫丫鬟。丫鬟瞧見他來了,忙沖著梁青萱道:“姑娘,是江三公子。”

梁青萱轉頭,果真將江承諺過來了。到底是教養極嚴苛的姑娘,從來沒私下會見過外男,可因為二人已經定了親,又是表兄妹的關系,大白天的見上一回,倒也是在情理之中的。

梁青萱身旁的倆丫鬟立馬出去守著。

梁青萱攥著手裏的絲帕,擡頭看著江承諺,喚道:“三表哥。”

別說梁青萱有些害羞,就連江承諺這個大男人,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。他笑容憨然,耳根子有些燙,道:“萱表妹。”他瞧著眼前這溫順嬌美的小表妹,又想著今兒自家大哥娶妻時候的模樣,越發的羨慕起來。若是他比大哥早些出生兩刻鐘,今兒娶媳婦兒的就是他了。這麽一來,江承諺看梁青萱的目光炙熱了些。

梁青萱被他看了有些不好意思,忙道:“其實,那日三表哥為了救我受傷,我一直想當面感謝的。只是……只是我娘她——”想到先前她娘親種種反對,到如今親事定下了,還日日念叨,梁青萱忽然有些愧疚。若是日後因為她,令兩家人鬧得不愉快,那她可就是難辭其咎了。

說著,梁青萱目光直視,態度堅定道:“三表哥放心,既然咱倆都定了親,那我娘她遲早會接受的。只是日後,若是我娘有做得不對的地方,希望你別生氣。”

江承諺知道蘭氏這個岳母大人有多難伺候,可他既然喜歡她,決定了娶她,那這點苦難算不了什麽。而且,不過是岳母而已,他岳父還是通情達理的,日後他倆成了親,這一年到頭的,他同岳母也接觸不了幾回。不過今兒他大哥成親,只有慶國公和梁實、梁青萱來了,蘭氏卻沒出席,倒是令江承諺有些不自在。

可這些,都和眼前這小表妹沒關系。

怎麽都不能怪到她的頭上。

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一般,梁青萱一臉局促道:“我勸了我娘好幾回,可她還是不願意來,所以……”

江承諺趕忙道:“沒關系的。”他的聲音溫和了些,“我都理解的。萱表妹,能娶到你,是我江承諺的榮幸。我這人沒什麽好的,你願意嫁給我,算是委屈了。我……我以後會好好待你的。”平日裏油嘴滑舌的少年,到了心上人面前,倒是成了嘴笨之人。

梁青萱忍不住笑了,點頭嗯了一聲,臉兒羞得通紅,可心裏卻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。三表哥比她想象的還要溫柔體貼。

想起那日嵩山書院,他奮不顧身的救自己,梁青萱到現在想起來,還是膽戰心驚的。她抿唇低了低頭,覆而擡眸瞧了瞧,眼眸亮晶晶的,帶著姑娘家的嬌俏與羞赧,而後才鼓起勇氣,踮起腳在江承諺的臉頰上親了一下。

活了整整十四年,這大抵是她做過最出閣的事情。可他這般的有誠意,她亦是下定了決心,日後成了親,一定好好伺候她,跟著她一道孝順父母。

江承諺有些楞,待反應過來,擡手撫了撫臉頰,卻見小表妹已經跑出去老遠。

他傻傻的笑了笑。

心裏仿佛有一處地方軟軟的。

這讓一直被兩位哥哥保護的江承諺明白,如今的他,也應當有個男子漢該有的樣,日後好好努力,才能保護自己的妻子。

·

江妙領著唐櫻回了前院,唐櫻笑笑道:“鎮國公府可真大,若非妙妙你領著我,我興許都找不回來路了。”

鎮國公府的確是大,且江妙住在府中後半截兒,離前院距離甚遠,自然要走好久。見唐櫻臉頰紅通通的,鼻尖兒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。不過她曉得,唐櫻看著嬌嬌柔柔一個,其實猴得很,最喜歡活蹦亂跳的,連爬樹也是個中高手。

江妙同她又聊了一會兒,經過前院的時候,一雙眼睛就忍不住朝著男賓席看去。

見最中間那一桌,陸琉正面色柔和的坐在他二哥的身旁,中間空出的位置,是他三哥的。

江妙的臉蛋紅了紅,心道這陸琉真是識趣兒,這麽快就找準女婿的位置坐下了。?

☆、第 8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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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,她心裏樂呵是一回事兒,又擔憂著,會不會將她爹爹給嚇壞了。

陸琉也仿佛察覺到了什麽,擡頭瞧了瞧,見不遠處有倆小姑娘經過,目光登時落在了臉頰紅紅的小姑娘身上。他瞧著笑了笑,見小姑娘旋即低下了頭,挽著身邊之人進了前廳,這才含笑起身,沖著江正懋道:“本王先失陪一下。”

江正懋也跟著起身,見這宣王走遠了,便長長籲出一口氣來。

江妙同唐櫻進了前廳,因她同唐櫻是不同席的,只能分開。江妙坐到自家娘親的身邊,聽著她娘親和二嬸嬸三嬸嬸她們說著話。同席的還有平津侯府的夫人朱氏。這些年江妙同霍璇走得近,朱氏也很喜歡江妙這小姑娘。如今霍璇入宮為後,這平津侯府的地位自然高了一截兒,現下已經有許多達官顯貴爭著同平津侯府攀關系了。

江妙見朱氏今兒板著臉,不像往日那般,見著她就笑吟吟同她說著話,甚是她平日的功課,也極關切的詢問。雖然這輩子,她沒法當她的兒媳,可她對她還是存著敬重的。

江妙忙微笑著叫了人,之後同她談論起霍璇來,“……璇姐姐前幾日就捎信給我,讓我過幾日去看看她。她同我說了些,瞧著在宮裏的日子過得很舒坦。”

現下衛寶鈴未進宮,整個後宮就霍璇一個皇後,撇去景惠帝鐘情於衛寶鈴和性心優柔寡斷些,旁的自然是不會虧待霍璇的。

朱氏一聽,稍稍擡眼看著旁邊乖巧嬌美的小姑娘,淡淡道:“如今阿璇是皇後,這皇宮便是她的家,在自個兒家裏,自然過得舒坦。”她勾了勾唇,道,“這些日子,聽聞江姑娘跑皇宮倒是跑得勤快。”

江妙同長公主交好之事,望城的貴族圈子裏全都傳開了。先前江妙在府中嬌養,平日裏接觸的統共就這麽幾家,如今開始顯露山水,得了長公主的喜愛不說,就連帝後大婚那日,莊太妃和對她讚賞有加。這等殊榮,可不是每個貴女都有的。

竟都生疏的喚她“江姑娘”了?原先江妙還以為這朱氏是心情不好,如今一說話就帶刺兒,明顯是對她不喜。江妙蹙了蹙眉,心下頗有些不舒服。先前朱氏待她好,這一點她感受的很清楚,可如今說她跑皇宮跑得勤快,這是何意?姑娘家不宜拋頭露面,她明白這個理,可進宮陪長公主,卻是另一碼事兒。

到底不能沖撞長輩,江妙登時沒了聲兒。

喬氏有些惱,昔日見朱氏視她閨女如親生女兒一般,那股熱乎勁兒,她至今還沒忘記呢。如今倒好,莫不是成了皇上的岳母,便擺起架子來了?那日後她閨女嫁過去,還不知道要受多少氣。

江妙的二嬸嬸馮氏抿了抿唇沒說話,心下倒是有些樂意看這場好戲。

倒是戚氏這個三嬸嬸護侄女護得緊,她知大嫂是主母,有些話不好說,便朝著朱氏道:“咱們妙妙和長公主投緣,又不是什麽不光彩的事兒。先前皇後娘娘未出閣時,妙妙也經常過去陪她,二人一道做做繡活兒,感情好得跟什麽似得。那時候夫人不也高高興興的招待妙妙,還讓妙妙多多去侯府陪皇後娘娘嗎?”

朱氏覺得現下江妙經常入宮陪長公主有些不妥,可昔日她也極讚成江妙來陪她閨女的,若是說下去,那便是打自己的臉。

朱氏知道鎮國公府這位三夫人生得美艷,是個牙尖嘴利的,一時也不想和她多說話。

再看一眼江妙。說實在的,她的確挺喜歡這個小姑娘的,也很樂意她當她的兒媳。只是——一想到自家兒子被她迷了心竅,連生病時都念著她的名字,登時就有些揪心。兒子上心是好事,畢竟她也希望兒子娶個自己喜歡的,可太上心了,那就不妙了。是以從女兒出嫁前,兒子突然生病時,朱氏就開始動搖這門親事,直到後來江妙乖巧溫順的模樣入了莊太妃的眼,這才令朱氏越發的擔憂起來。

這小姑娘,絕對不會安安分分當她的兒媳的……

這般討好莊太妃,且同長公主往來密切,怕是將下半輩子系在了皇宮裏。她那個傻女兒,還巴巴的把人家當成好姐妹,這般將江妙往宮裏帶,小小年紀就如此容貌,難免皇上看了不心動啊。

朱氏越想越氣。先前她有多喜歡這小姑娘,如今對她就有多少的失望。

她不同戚氏一般見識,倒是同坐在一塊兒的榮國公府的夫人聊起了天。婦人們說話,自是三句不離自己的孩子,如今長女出嫁,長子到了說親的年紀,談得自然是長子霍硯了。

朱氏笑笑道:“我家硯哥兒素來眼光高,這不,親事一直沒個著落。”

榮國公夫人也是個聰明人,曉得這幾年鎮國公府同平津侯府來往密切,孩子們的關系又好,且先朱氏前甚是喜歡鎮國公府的這位江小姑娘,怕是要結親家了。今兒這般的態度,許是兩家人出了什麽事兒,無意結親了。

榮國公府夫人道:“我家蘭姐兒也是,現在這孩子,一個個的,都是自己心裏有主意的。”

朱氏倒是對榮國公夫人口中的蘭姐兒有些印象,忙道:“榮七姑娘倒是個蕙質蘭心的……”

平津侯夫人同榮國公夫人一道談論自己的兒女,且倆孩子都到了說親的年紀,怕是真的有意結親。席上的夫人們忍不住唏噓一番,暗道:原先還以為平津侯夫人看上的是鎮國公府的姑娘,原來人家壓根兒就沒這個意思。

在看喬氏,一張俏臉已經繃不住了,袖中的手攥得緊緊的。簡直給朱氏給氣壞了!原先兩家人這麽和和氣氣的,未料突然鬧成了這副模樣。前些日子平津侯還暗示過結親之事,他們考慮一番,也就覺得這門親事不錯,未料這朱氏竟然當著她的面,想同榮國公府結親。

算個什麽東西!喬氏心疼閨女,這會兒連帶這霍硯也惱上了,好在還沒說親,若是說了親,那就更加棘手了。

只是——

喬氏看了一眼自家閨女,曉得她這會兒心裏難受,一時也不敢真的和朱氏撕破臉。畢竟今兒是讓哥兒的大喜之日,她不想鬧出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來,二來,若是她閨女真的喜歡霍硯,那她若是鬧了,日後倆孩子就更加成不了事兒了。

江妙卻是坐不住了,低聲道:“娘,二嬸嬸,三嬸嬸,我出去一下。”之後朝著席上的各位夫人微微一笑,甚有禮貌的致歉一番,才離了席。

這年紀輕輕的小姑娘,都能這般禮數周到,而朱氏這個侯夫人,竟然如此不給面子,在場大部分的夫人們都是聰明人,哪裏不知今兒朱氏是特意針對人家小姑娘的。瞧著小姑娘安安靜靜的退下,夫人們越發覺得朱氏的舉止太過分。奈何她是皇上的岳母,沒人敢說她什麽。再怎麽忿忿不平,也不能因為一個小姑娘得罪朱氏啊。

江妙一走,朱氏的臉色也繃了繃,暗道自己的話的確有些過分了。可想著自己的兒子和閨女,她只能對旁人狠心些。

她兒子分明這般優秀,可她卻不知足,竟要和她的閨女搶夫君。皇上的身份,難免會吸引這些年幼無知、愛慕虛榮的小姑娘,今兒她只是想讓她明白一個道理,什麽叫做竹籃打水一場空。

日後看她還能不能尋到像他兒子這般優秀的夫君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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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到外頭,寶巾和寶綠氣得不行。寶綠的眼眶都紅了,道:“平津侯夫人怎麽能這樣?往日姑娘同霍姑娘的關系多好啊,每回姑娘去平津侯府,夫人不都是客客氣氣的嗎?怎麽今兒……”

今兒朱氏的話,的確令江妙的心裏有些難受。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兒表了態,搞得好像她有多稀罕當她的兒媳似的。江妙哪受過這等委屈?不過這樣也好,她也少了幾分歉疚。朱氏不喜歡她,霍璇又入了宮,日後她也不會再去平津侯府了。

在安靜的花園裏散了會兒步,江妙覺得自己心裏舒服多了,卻也不想再回去了。

倒是寶綠小聲在她耳畔道:“姑娘,您看……”

順著寶綠的示意瞧了過去,江妙看著樹下站著的男人,倒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。他招招手,讓她過去,江妙朝著四處瞧了瞧,這才跑了過去,問道:“王爺怎麽在這兒?”他不是應該在席上同她爹爹和哥哥們聊天兒的嗎?

陸琉剛欲開口,見小姑娘的眼眶有些紅紅的,忙擡手撫了撫她的臉,問道:“哭過了?”

倒是沒哭,不過委屈還是有一些的。未料陸琉竟這般眼尖。她也不瞞著他,撅撅嘴道:“不過聽了一些不舒坦的話,倒也沒什麽。”說著,便被男人拉到了後面的樹叢中。

她擡頭看他的臉,說道:“今兒王爺能來,我很開心。”

陸琉也不多問,低頭抵著她的額頭蹭了蹭。

江妙心情好,便從懷裏掏出用帕子包著的喜糖來,選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桂花粽子糖,舉手湊到陸琉的唇邊,道:“這是獎勵。”

陸琉含笑吃著,輕輕啄了一下她微紅的眼眶,伸手將人攬入懷中,聲音溫和道:“再過幾日,本王也送你一個禮物。”?

☆、第 9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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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了陸琉的安撫,江妙心下自然是舒坦多了。可喬氏這邊,卻是越想越氣。

江正懋一聽妻子離了席,忙進屋來瞧瞧。剛進門,便聽著裏頭妻子發惱的聲音。今兒這般大喜日子,前幾日妻子就開始歡喜了,怎麽這會兒這般惱怒。他急急忙忙進去,見妻子身旁的倆丫鬟面面相覷,端得一副無措神態。

他揮揮手,示意她們下去,這才走到妻子的身旁,柔聲問道:“好端端的,又是誰惹你了?”

說著,江正懋伸手擡起妻子的下巴一瞧,見妻子眼眶都紅紅的,心下“咯噔一聲”,暗道:竟被氣成這副模樣。江正懋是個寵妻的,哪受得了妻子受委屈,忙問道:“究竟是何事?’

事關閨女的終身大事,喬氏豈有不說之理?她將事情原原本本同江正懋說了,末了才煩惱道:“……先前妾身還覺得,若是咱們妙妙嫁過去,這婆婆也是明事理的,在夫家過得不會太委屈。可今兒呢,國公爺聽聽,你說這說得都是什麽話啊。有蘭柔蕙這麽一個難惹的親家母,咱們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,那朱氏算個什麽東西!”喬氏越說越氣,聲音都帶著幾分急切和哭腔。

蘭柔蕙便是慶國公夫人蘭氏,亦是梁青萱的娘親,日後江承諺的岳母。

今兒嫡長子成親,蘭氏沒來,已經極不給面子了,可喬氏見慶國公甚給面子,梁實和梁青萱也是極懂事的晚輩,才令喬氏心裏好受些。到底是他們的兒子要娶他們的女兒,女方的姿態擺高些,也是無可厚非的。可今日朱氏的一番舉止,簡直是過分至極!

江正懋也是出乎意料,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。原以為朱氏是個寬厚親和之人,未料今日這般過分。

這麽一來,江正懋雖然中意霍硯,也覺得如今這閨女的親事,也要好好思量一番了。

他摟著妻子入懷,輕輕拍著她的背脊,安撫了一番,說道:“好了,別生氣了,若是給讓哥兒瞧見了,可是要胡思亂想了。既然他們平津侯府這般高姿態,那咱們何必硬要結這門親。妙妙這麽好,你還愁尋不到更好的婆家嗎?”

“可是——”

喬氏是過來人,曉得姑娘家放心初動時,最是情難自禁,若是這會兒同女兒說,讓她不許嫁給霍硯,那閨女心裏該多難受啊。這般想著,喬氏越發覺得自己太過幸運,她的婆婆是自小看著她長大的表姨母,除卻剛開始有些不滿外,後來她生了仨兒子,倒是沒受過半點委屈了。

喬氏擡頭道,“……妾身再想想吧,總歸是咱們妙妙的終身大事最重要。可妾身又擔憂,依著朱氏這般的性子,就算日後咱們妙妙順順利利的嫁過去,怕是也要吃些苦頭。”

江正懋道:“妙妙是個懂事的孩子,今兒她也是受委屈了,晚上你過去開導開導她,也問問她的意思。”

喬氏點了頭,喚了丫鬟過來,重新梳妝一番,便又回了席上。

天色已晚,可鎮國公府依舊是熱鬧非凡。

穿著大紅喜袍的江承讓被連連灌酒,喝得俊臉通紅,一副醉醺醺的模樣,忙招手道:“不成了,饒了我罷。”

今日這般的大喜日子,哪裏能輕易放新郎倌前去洞房?自然要好好灌一番才成。不過江承諺想著日後自個兒大婚,興許也要被折磨灌,便提早做準備,夠義氣的幫著自家大哥擋酒。

江正懋坐在席上,看著一直端坐著喝酒的宣王,登時眉頭越發蹙緊了幾分。他還以為宣王只是得空過來,可如今竟坐了這麽久……江正懋可是知道,近日宣王甚是忙碌,於宣王來說,他長子成親,能出席已經是給面子了,如今……

這也太給面子了!

江正懋嘆氣,舉杯小酌一口,因心下百思不得其解,一不留神便嗆著了。

陸琉的目光忙看了過去。

江正懋微微頷首,說道:“王爺日理萬機,今兒能出席犬子喜宴,倒是令鎮國公府蓬蓽生輝。”

陸琉態度溫和道:“國公爺客氣了。”

到底是誰客氣,他哪能不清楚?江正懋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,瞧著不遠處有吃喜酒的同僚要走,便對著陸琉道:“王爺,失陪了。”說著,便過去送客。

要走的客人正是唐府的唐笑鴻和妻子孫氏,還有女兒唐櫻。唐笑鴻拱了拱手,說了幾句客氣話。江正懋親自送他們一家子出門。

上了馬車,唐櫻對著孫氏道:“娘,這江伯伯可真客氣。”初到望城,孫氏也帶著唐櫻去過幾戶在望城任職、沾親帶故的人家,可他們一個個的,都是眼高於頂的,倒是鎮國公府這真正的大戶人家,一個個都教養極好,客客氣氣的。就連這一家之主的鎮國公,待他們也是禮遇有加。

孫氏也點點頭。這鎮國公府同他們唐家沒什麽親戚關系,不過是上一輩的老太爺對老國公爺有過些許恩情,如今他們還能念著,委實不宜。孫氏瞅了一眼自家閨女漂亮的新衣裳,伸手摸了一把,道:“這衣衫料子可真好,明兒娘去問問這衣裳是哪兒做的,得買身新的還給人家。”

唐櫻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璨若星子,說道:“起初女兒也是這麽想的。不過江妹妹待女兒很是客氣,說這衣裳是送女兒的。若是女兒再買一身還給她,怕是顯得有些疏遠了。江妹妹的生辰在八月,下回她生辰,咱們選個貴重些的禮物,倒是比還身衣裳好多了。娘,你覺得呢?”

竟沒閨女想得周到,孫氏道:“好,那就按你的意思。”

唐櫻笑了笑,伸手趴在車窗處,看著這繁華之地的夜景。今日交到了朋友,頭一回令她覺得,原來這天子腳下還是挺不錯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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喜宴漸漸散去,江妙沒能和陸琉多說上幾句話,只目送他離去。她瞧著陸琉對他爹爹的態度,當真有幾分女婿敬重岳父大人的狀態。許是被今日大哥的喜事所感染,連江妙這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,都有些期盼嫁人時的場景了。

江承讓這頭,自然是春宵一刻值千金。

而錦繡塢這邊,江妙餵了小鹿長福吃了宵夜,便進屋梳洗睡覺。今日江妙起得早,又開心了一整日,倒是倒頭就睡了。是以喬氏過來安撫閨女的時候,一聽閨女已經睡著了,便輕手輕腳繞過沈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風,看向榻上睡得香甜的閨女——

喬氏坐在繡墩上,擡手掖了掖閨女身上蓋著的大紅色鳥銜瑞花錦薄被,又見閨女嘴角含笑,想來是睡夢之中都甚是開心,便放心了。

次日天明,江妙梳洗一番,便去了老太太的尚恩堂。

江妙陪著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之後,便聽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檀雲道:“老祖宗,大公子和大少奶奶過來敬茶了。”

說著,便見著一襲寶藍色錦袍、精神抖擻的江承讓同新婚妻子宋鸞一道過來了。

宋鸞生得美貌端莊,因是新婚,今兒穿著一身兒大紅如意紋妝花褙子,隨雲髻上戴著赤金點翠如意步搖,耳垂處墜著一對點翠鎦金石榴花耳墜,前些日子還是養在深閨的小姑娘,如今臉頰嬌俏,眉宇間倒是多了一股少婦的風韻。

就連江妙也忍不住讚嘆:成了親,就是不一樣。

這對璧人,看得老太太了樂得合不攏嘴。小夫妻二人跪下敬茶,宋鸞跟著江承讓朝著江正懋和喬氏喊了一聲:“爹、娘。”可將喬氏給開心壞了。總算是當上婆婆了。

起來時,江承讓體貼的扶了妻子一把。當著這麽多人的面,宋鸞羞得不成樣子,想著昨晚夫君如狼似虎的猴急樣兒,一時臉頰又燙了幾分,只覺得現下雙腿還有些發軟。心道:這會兒倒是體貼了。

宋鸞挨個兒叫了人,輪到小姑子時,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,將早就準備好的那套紅寶石牡丹頭面送給了小姑子。

江妙接過,聲音甜甜道:“謝謝大嫂。”

一聲大嫂,聽得宋鸞心裏甜滋滋的。姑娘家出嫁前夕,在夫家最擔心的便是婆婆和小姑子,現下這婆婆是個寬厚之人,小姑子又這般活潑可愛,宋鸞便覺得自己太過幸運。

喬氏在看長媳送給閨女的見面禮時,對這個兒媳也越發是滿意了幾分。

小夫妻倆請了安相攜離去,喬氏看著,忍不住想起自己同夫君剛成親時的場景。她擡眸一看,見夫君也在看自己,心道:竟這麽多年過去了。

老太太對這位出身名門、端莊賢淑的孫媳,也是挑不出錯的,這廂滿意了之後,便想起昨日之事,問喬氏:“昨兒平津侯夫人是怎麽回事?”

喬氏臉色一怔,也明白這話肯定會傳到老太太的耳朵裏去。她想了想,便對著身旁的閨女道:“妙妙,謝先生快來了,你趕緊去準備上課。”

江妙小聲提醒道:“娘,今兒是女兒休沐日。”所以她壓根兒不需要上課啊。

喬氏又道:“那就去做繡活兒。”

江妙知道她娘親是有意支開她,也不多問,朝著老太太行禮之後,便出了尚恩堂。

等女兒離開了,喬氏才將昨日朱氏的意思原原本本的說了。她見老太太神色凝重,便道:“平津侯夫人怕是覺得咱們妙妙高攀不起他們。”

這話老太太就不愛聽了,厲聲道:“不就有個當皇帝的女婿,還能翻了天了不成。還真當他兒子是個寶,咱們妙妙若當真嫁到他家,那才委屈了呢。”老太太甚是慶幸,慶幸沒早早的將親事給定下來,不然就是害了孫女一輩子。在老太太的眼裏,她孫女哪哪兒都好,配什麽樣的男子,都是吃虧的。

喬氏道:“老祖宗說的是,只是——”一想到閨女心儀霍硯,喬氏就有些狠不下心了。

倒是二夫人馮氏看出了些許端倪,笑吟吟道:“老祖宗莫生氣。這平津侯夫人前幾年對咱們妙妙不是挺好的嗎?昨兒怕是心情不好,這才說話重了些。說實在話,如今平津侯府今非昔比,這霍公子的老祖宗也是見過幾回的,這孩子身份模樣可是挑不出錯的,望城青年才俊雖多,可若是要尋一個比各方面比霍大公子出眾的,倒是不容易啊……”

這意思便是——昨兒朱氏的確是有擺姿態的資本的,鎮國公府若是忍一忍,把江妙嫁過去,也算是占了便宜。

老太太瞪了她一眼,道:“你這話是什麽意思?難不成人家都這般態度了,咱們還腆著臉將妙妙嫁過去,若真是這般,日後妙妙還不被平津侯府之人小瞧了去。”

老太太正在起頭上,馮氏沒敢插嘴。她自然也不希望江妙嫁到平津侯府,畢竟她那侄兒心裏頭還惦記著呢。不過——如今平津侯府這般的身份,豈是一般的勳貴世家能與之相提並論的?喬氏平日裏心高氣傲,昨兒不也沒敢和朱氏翻臉。她這般愛面子,如今平津侯府這般威風,又怎麽可能放棄這門親事?

不過都是貪圖權貴的俗人罷了。

可老太太不一樣,老太太素來不肯讓寶貝孫女受半點委屈。她有意無意說出利弊,引得老太太發怒,便是不可能把孫女嫁到平津侯府去的。這麽一來,這喬氏自然也失去了一個前途無限的好女婿。

馮氏心裏痛快。昨兒朱氏敢這麽說,也是仗著放眼整個望城,尋不出比平津侯府大公子更出色的年輕男子來。果然,這喬氏安靜的連個屁都不敢放。

老太太一通責罵,讓馮氏和戚氏各自回去,只留下喬氏獨自談話。

走到院子外頭,戚氏登時怒目而視,對著馮氏道:“二嫂為何故意惹惱老祖宗,還嫌這事兒鬧得不夠大嗎?”

馮氏笑笑道:“三弟妹這話說得倒是有些過分了,咱們都是妙妙的嬸嬸,自然為著妙妙好。那霍大公子的確優秀,這一點你我都心知肚明的,而且大嫂的意思,你也是知道的。既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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